林锐,1999年岁末
在浙大的三年里,我没有对感情"播种",所以也没有收获,但有一次"艳遇"。
在关闭公司的那天晚上,人去楼空,我象严监生断气前那样盯着尚未熄灭的灯。这时一位杭大(现已并入新浙大)的四年级女生来找我。一年前她曾作为实习记者采访过我,谈得很投机。我知道她是聪明好学的学生,曾大言不惭地教导过她几次。我开公司的一年里几乎没与她来往过,想不到当我成了光杆司令时她还能"兔死狐悲"地来看望我,着实让我感动。
我不无自嘲地对她说:"你不用安慰我了,这次失败我还能挺得住。"
她说:"我不是来安慰你的。我一直盼望你的公司倒闭,等了整整一年。在你去北京之前,我有话跟你说。"
我心下一凉,搞不清什么地方得罪她了,让她如此记恨我。大概是我得意之日教导她时言语过重,伤了她的自尊心。好在我是知错就改的人,当下惭愧地向她道歉。
她不理会我,说:"你开公司时光环重重,我根本无法靠近你。即便那时我成了你的好朋友,你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暗恋你一年了,一直都没跟你讲。我早知道你会失败的,失败时你就剩下一个人,你才会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而不是冲着其它来的。你是个优秀的理科学生,我是个优秀的文科学生,门当户对,珠帘合壁。请你不要觉得女的追男的很荒唐,我是认真的,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虽然评不上情场高手,好歹也在爱河里游过泳,呛过水。想不到仓促之下,被一女子说得脸红耳赤,无法掩盖窘相。
我一直认为男人应该勤劳一辈子,好让柔弱的女子舒舒服服地在大树下乘凉。而学习、工作出色的女子只能做朋友,不能做夫人。
她从小习诗弄文,读大学时蜚声杭大。我见到她第一面时就把她归类为事业上的朋友,所以才会正儿八经地与她交谈并教导她。我在西电的两个女朋友就属于读书不太好但比较有魅力的女生,我从来也没有指导过她们学习。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并希望她成为我的女朋友,我早就去追求她了,岂能轮到她追我。
她见我彷徨不安,便滔滔不绝地例举爱我的"证据"。我开公司一年来发生的事她了如指掌,就象在我的房间里放了[Qie``听器],在我的朋友中安插了间谍。她甚至跑到团中央去查阅我的老底,有些"案件"我过去的伙伴都未必知道。她思念我时,写了很多诗,留了很多泪,为此杭大的一些男生四处追查"凶犯"。
我早知道有些人不编程序、不做实验就能写出论文,难道男女之间不接触也能滋生感情?
第一回合我就被她挑翻在地,我莫名其妙地成了"负心郎",无地自容地把她送走。我以为这是文科女生的风格,就当作一个趣事不放在心上。
我从北大方正"劳改"回来不久后,她提着一篮鲜花来找我,并对我说了她的梦想:在寒冷的冬天,大地铺满积雪,四野人鸟绝迹。我孤独求败地深居在冷冰冰的小木屋里。在一个狂风呼啸的黄昏,她一手拎着亲手做的饭菜(我想应该有土豆和辣椒),一手拎着一捆木柴,敲开了那扇紧闭的门和心房。终于木屋四壁生辉……
我对第一个朋友最好的赞美是:"黄蓉很象你。"
我对第二个朋友最深情的话是:"将来咱们老了,我回黄岩当物理老师,你当语文老师。"
相比之下,我的确不及杭大女生浪漫。此后她再找过我几次,当我意识到她动真格的时候,她已不能自拔。爱情是很怪的东西,并不是两个好人就能碰出火花。就象一头好牛和一匹好马,可以一起干活,但没有必要吃住都关在一起。
与其让她长痛,还不如让她狠痛一次。
我对她说:"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她问为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你。"
她再问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我没有心跳的感觉。"
她说十年之后再找我。
我知道她会奋发图强,因为她会一直想着"为什么",期望让自己有个满意的答案。 这条路8年前我已经走过了。
半年前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直攻博了,在文学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并且找了一个软件工程师做朋友。
我说软件工程师未必就懂得软件工程的道理,待我写的软件工程书籍出版后再送她一本。
她说将会送给我她的第一本著作,书中开头的几个故事是关于我和她。
我说看了她的书后一定会写一篇读后感给她。
她仍然提醒我不要忘记十年后的相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