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汗湿的林俞诗进入出租车后就冷静多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枕头竖着垫在小丁的腰后,然后将小丁那侧的窗户摇上,告诉司机开放冷气。呼呼的冷气给两个汗湿的人带来了非常熨贴的凉意。小丁顿时感觉比在屋子里舒服了许多,心里的烦躁兀自去了不少。林俞诗分析小丁的病最主要最痛苦的是牙龈发炎,然后引起发烧,至于腰疼拿肯定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坐加上电扇不懈的吹拂所至。老百姓说的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呢。人命关天,还是先看牙要紧。小丁在高烧的影响下,意识已经有些许紊乱,迷迷糊糊地听林俞诗的分析,只是点头说是,可以。小丁了解林俞诗,别看他平时摇摇晃晃的,真办起事情来还是很果断有板有眼的。
小丁身上的躁热开始退去,额头也不再象刚才那样热了。车内也回荡着一首轻柔的轻音乐,似催眠曲,又似这个炎热夏日清凉的梦境,似一双温柔的小手在抚摩自己疲惫的心灵,那双手应该是王茵的吧,那样白皙那样纤细。可是王茵真正满怀激情地抚摩自己的时候好象从来就没有过?或许自己也从来就没有满怀激情地抚摩过王茵?激情,我们之间缺少的也许就是激情吧。
车在胡同里面转来转去的就到了一家位处一胡同的口腔医院。林俞诗付钱,小丁也不忘说别别,我来付钱吧。林俞诗不理他,付完钱就将小丁轻轻地扶下了车。
这是一家专科医院,正对着一条胡同。胡同本来就窄,两边还凌乱地摆着些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和三轮车。医院里面却不同了,里面整修得干净素雅,洁白的墙壁上柔柔的灯光犹如水波微漾。病人不是太多,在人们同情的目光中,两个大小伙子走了进来。同病的人才能够相怜,别人看到小丁如此模样,便知道他也许正承受着比自己大得多的痛苦呢,这种痛苦那些健康的人是体会不了的。
治疗室在二楼。林俞诗挂了号,一手挟着小丁慢慢地往上走,走三两个台阶就歇一会儿。
治疗室外面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病人,以同样的目光看着小丁加入他们的行列。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看小丁,而是百无聊赖没有什么可看的,这次看到两个活动的物体,自然就吸引他们的目光了。
治疗室外面摆着一张平板推车,上面摆着几份挂号单。林俞诗将新开的病历本和挂号单规矩地排在挂号单的后面,便陪着小丁坐在外面等待叫号。
在小丁的印象中,看一次病还不得等待一两个小时啊?中国人就是多,办什么事情都得排队,不过如果谭健明来了可能就不用排队了吧?谭健明在卫生部办公厅工作,刚刚被提为副处,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辆桑塔纳开着,风光着呢。
“你那破软件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啊?”林俞诗怕小丁坐着闷,找话问他。]
“按理说,下个星期应该完成了。偏偏现在病了......”小丁不无遗憾地回答。
“你们这些人啊,全要被人榨干了。你说你这软件,你们公司不得卖个十来万啊?你一个月就为他们挣十来万,而他们一年才给你几万?这样为他们卖命,值得吗?”这样的话其实是老生常谈了,林俞诗不知道举这样的例子劝过小丁多少回了。
“咳,你也不是不了解我,这个编程序一上手就放不下了,各种想法、方法就是你的敌人,你总有去征服他们的欲望。我何尝不想轻松一些,可是时间紧着呢。”小丁说,说完就觉得费劲。这上颌碰着下颌,牙龈就疼得更加厉害。
“你这人就是忒认真,死心眼。到时间完不成他又能够怎么着?大不了换个地方。就得一棵树上掉死啊?”这样的话题总是招来林俞诗这样的开导。
“俞诗,我一说话牙就疼。”小丁含含糊糊地说,很痛苦的样子。
“那你好好歇歇,我就不陪你说话了。”林俞诗就不再说了。
不一会,治疗室的门开了半侧,一个戴着白帽的医生探出了半个头,在平推车上挑了几个号念道:“张辉、李冬梅、肖军、丁乙。”
听到小丁的名字,林俞诗将小丁扶起来,要送他进治疗室,被医生拦住了。“进去后要问清楚病因。”林俞诗细心地嘱咐小丁。
小丁走进治疗室才发现病人其实不少呢。这里器械林立,白帽、白口罩、白衣的天使门来回穿梭,每个躺椅上都躺着一个病人,一派忙碌的景象。一个仅露一双大眼睛和一付美眉的大夫轻轻地对小丁说:“到这里来。”
小丁缓缓地走过去,按她的吩咐缓缓地躺在了躺椅上。躺椅的左侧是一杯清水和用铁甲托着的搪瓷缸,是用来漱口的吧,右前侧是摆满了各种钩、勺、药水等等小物品的台子。躺椅的后面是一个铁架子托着的探视灯。真是一家专业的牙科医院呢。
怪不得称人为白衣天使呢,大夫的声音有如天籁,小丁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声音。要是她摘下口罩,那说话的声音一定更加清晰柔和。女人的美丽有声音就足够了,小丁暗想。小丁好象回到了童年时期,非常温顺地按大夫的提示张开口,头往后仰,手不动。
那个女人把探视灯移近,在台子上拿了一把小勺和一支小钩,一边往小丁的口里伸,一边轻轻地说别紧张,张大口。
小丁感觉那把小勺和那把小刀在左侧牙龈处来回扯着,非常的疼痛。“呃......”小丁一阵恶心,难过地叫了声。女大夫迅速将小勺和小刀拿了出来说:“你先漱漱口吧。”
小丁拿起那杯清水在那个搪瓷缸了漱了口,吐出了不少脓血。漱完口把杯往原处一放,发现什么一个管子自动给杯子又注满了水。
女大夫问小丁:“牙肿几天啦?”
“三天。大夫,为什么会肿啊?是不是累的?”小丁又想确定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犹如判断自己程序的思路是否正确那样。
“你的左侧牙最后面长了颗智齿,没有长好,在牙龈处留了一个空隙。你平常刷牙刷不到那个地方,那里细菌比较容易滋生。天气一热,你工作一累,身体抵抗力下降,那里就容易发炎。”女大夫平静的声音犹如来自幽静的空谷,小丁听了很受用,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现在你的牙龈发炎脓肿引发高烧,你得先把脓给挤掉,然后吃点消炎药或打点滴退烧,尽快消炎,马上就会好的。”女大夫接着说。
“大夫,我想问问我的腰怎么也疼呢?”小丁刚刚问完就有些后悔,这个问题很愚蠢。
“你没有受到什么外伤吧?这个你得到综合医院看看,正好打点滴或打消炎的针也需要到综合医院去看。你一定得把烧给退了。”女大夫微微笑地说:“来,我们继续把你牙龈的脓给挤出来。”
这种疼痛真是难忍。小丁把胸口都抓出了几道血痕。
经过几次的恶心和疼痛,女大夫给小丁的牙龈上了一种麻麻的药,叫小丁不能再漱口,然后给小丁开了张药单嘱咐说:“想要消炎退烧快,最好去综合医院打个点滴或青霉素。”
下了躺椅的小丁果然感觉牙疼得轻多了,腰疼也轻了很多。小丁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女大夫几眼,慢慢地走出了治疗室。
小丁刚刚走出治疗室,林俞诗急急地就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