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养猪场、晒谷场只能一时,不能一世。想在单位分到房子难上于青天,而我家里是没有 潜力可挖了。我的路似乎绝了!
我不能死,因为爹娘都在。可活下去又能怎样?生与死之间。我没有死的权利。更不情愿一 死了之。在当时,比我差的人不是没有,还很多。
想活就得变,如何变,成了我天天思考的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只有不到十天我寻到了答案。这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我那“山包子”的下面, 有三户人家,其中有一户张姓的儿子在沙头角当兵,春节刚好回去探亲。又刚好与我聊得 来。
他的一次无意之谈,让我茅塞“大开”。他说,在他巡逻的边境线上,经常有人逃去香港。 过去几年就有身份证。他看到回来大陆来过年过节的香港人个个都很有钱。
不是香港吸引了我,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香港到底多有钱。但钱字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第二 天我就有意去寻他,问他逃香港是不是很难。他看了我半天,说。不难。说说也不怕,你又 不可能逃去香港。
因为他认为我当时的工作、收入是很好了。所以他神侃了一下午。而我也第一次知道了沙头 角过去就是香港。知道深圳、罗湖、莲塘、知道香港人很有钱。很好赚钱。
但有一点让我迟疑了,他说,逃去香港的人一旦抓住了,只要坐牢。让人发现叫站住,没有 停下来的,巡逻兵可开枪。坐牢没有什么,死都不怕。可真是让人开枪打死了,就不值得 了。
有了变的机会,我岂能放过。几天之后,他要回部队。来看我,我们又聊了一通。这时我又 知道莲塘最近香港。从长岭到沙头角方向最多人逃过去。白天巡逻的人少,傍晚巡逻的人反 而多。我也知道了进深圳需要办边防证。否则连深圳都进不了。
我特意问小张,到深圳的路费、时间。如何坐车。他当时跟本就没有在意我顺的意义。都详 细的说了。还告诉我,要是真的去深圳,没有边防证可请人带进去。在广州火车站对面有一 个宾馆,有中巴车去深圳,中巴车就可代办边防证。他的这一细节让我省了很多麻烦。
他一走,我就开始计划离开单位的事。虽然我一直在准备。可我没有想出对父母说要出门的 理由。自从上班单位就没有叫我出差过,突然要外出,根本寻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心里更不愿意抛下父母不管不顾。可家里的生活与单位的现实,当时我判断,几年内我根本 没有出头的机会。也就是说,我的青春必然是混过去。别说是结婚,就是供养正一天一天老 了的父母我也无能为力。
可我又不愿意在山包子上呆下去。时间就越来越难打发了。别说是工作,就是坐起来都没有 心情。在床上呆了两天,终于让我想出了两一其美的办法。请病假,单位的人多。为了多赚 一点钱,谁都愿意替人顶班。别说是顶一天,就是二十天,只要有人顶班,站长是决不会过 问的。
86年3月18号。这天是我的生日,我准备好了一切。回去看了父母,吃了一碗面。我就去了 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坟上,规规矩矩的叩了九个头。在三座坟前(我爷爷奶奶合 藏),我大声的说了出来,我肩上的责任太重,如果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们在天有 灵,就保佑我此去顺利,如果我还能回来,我一定会带上香火。现在这半生不死的德性,每 次上坟,连香火我都烧不起。当天晚上去了我姐姐家。第二天我又弯回家里,帮父母做了一 会事。
出门时,我没有敢回头看父母,到了家对面的岭上。我跪了下去,对着我的家门,(它虽不 象一个家)。可它毕竟是我生长的地方。我一连叩了无数个头。我没有敢再嚎叫,心里在告 诉自己,此一去将不知何时再会再回来。父母。别怪我,儿不孝,但只要我没有死,不久我 就一定要我衣锦还乡。
在回山包子的路上,我不停的告诫自己,逃不出不去就不去。十天为期。不行就回来,决不 能死在外面。
在山包子上,我给我父母、哥哥、姐姐留了一份信。很短。告诉他们我走了,目的地是香 港。如果三个月内没有我的信。那我一定是死了,何处青山不埋人?赡养父母的责任就拜托 哥哥、姐姐了。就当爸爸妈妈没有生我。
我将当时我的工资与积蓄都翻了出来。共计有383。57元。我带了350元。余下的我用信纸包 好与我的信一同放在我的“抽屉”里。当时让几个同事安排顶我的班。我故意安排了二十 天,当时我还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86年3月20日上午9点。我只提着一个包,两件衣服,一件背心,口袋里350大元。离开了山 包子。
当我踏上火车时,我哭了。因为此一去,不知是否还能回来。但当火车起动。我就止住了泪 水。因为我没有再后悔的机会。路-----已经开始!生死我都必须走下去!!